跨越91年的追寻

■肖力民

  9月30日上午，江西省于都县葛坳乡杨梅村。在新修缮的红20军军长刘铁超烈士墓前，刘铁超烈士的后人与当地干部群众学生代表神情凝重、低头默哀。这背后是一场长达91年的追寻，更是一场崇尚英烈、致敬英烈的红色传承。

一

  1949年10月，刘铁超的家乡湖南省耒阳县解放了。那天，哥哥刘厚官手拿弟弟刘铁超读黄埔军校时寄回家的照片，站在路边翘首以盼弟弟回家。解放军全都进城了，他还是没看到刘铁超的身影。

  两兄弟从小失去父母，相依为命长大。1924年，刘铁超赶往广州报考黄埔军校，成为步兵科学员。在校期间，刘铁超表现优异，毕业后留校任区队长。

  大革命失败后，刘铁超回乡组织农民武装，于1928年参加湘南起义。部队路过家乡，他只在家里作了短暂停留。走前，他对家人说：“革命成功了，我就回来。”后来，刘厚官从刘铁超的家书中得知，他上井冈山当了红军。

  1929年2月17日，毛泽东、朱德率红4军主力转战到东固，25日离开东固。刘铁超奉命留在东固，创建青年干部学校。办好红军干部学校这副担子不轻，刘铁超自制教具、自编教材、亲自授课，教学逐步走上正轨，接连培训了几批红军急需的政治军事人才充实到基层。

  1930年10月，刘铁超调任红20军军长。第8次攻打吉安时，刘铁超率领红军3000多人担负阻击国民党军一个部队5000人从南昌增援吉安的任务。他认真分析敌人增援吉安所走的路线，大胆提出：避开大路、选择小径，在狭长山沟设伏堵敌。随后，他率领红20军，埋伏在吉水和吉安之间一条小径的山沟两边，伺机堵敌。果然，进入伏击圈的敌军如同困兽，进退不得，企图从原路逃走。红20军一鼓作气，追打逃敌，势如破竹，连续攻克吉水、永丰两座县城。

  1932年春，刘铁超任红一方面军独立3师师长。此时，反动地主武装多潜伏在“土围子”中，并以此为依托骚扰百姓，围攻赤卫队和游击队，杀害革命干部和群众。8月，刘铁超率部在拔除于都一处“土围子”时，不幸身中7弹，壮烈牺牲。

二

  刘铁超牺牲前，曾经给家里写了一封信，信中还有一首诗：“自古英雄多宏志，血性男儿应图强。封侯拜相非吾愿，革命成功便还乡。几番梦见井上月，君牵儿女村前望。人间恩爱难相聚，缘为穷人求解放。”一位红军将领铁心革命、不怕牺牲、坚信革命必胜的情怀跃然纸上。

  新中国成立后，刘厚官既不见刘铁超回来，也没有他的消息。他究竟去了哪里？后来，刘厚官请人给有关部门写了一封信，询问弟弟刘铁超的下落。不久，他收到回信。从信中得知，刘铁超是红军师长，在江西作战中牺牲。当晚，刘厚官跑到村子后山上，朝着江西的方向痛哭不止。

  1955年，刘厚官因病去世。临终前，他把儿子刘德勋，孙子刘碧成、刘碧林、刘碧安叫到身边，并嘱咐孙子：“一定要把我坟墓的墓碑朝向江西，你们一定要去江西找到安葬叔爷爷的地方。”

  刘碧成、刘碧林兄弟俩从20世纪50年代末开始，就断断续续地去江西拜访曾经和刘铁超一起战斗过的革命老前辈、走访党史专家，对他生前从事的革命活动有了基本了解。但刘铁超是什么时候牺牲的？在哪里牺牲的？安葬在哪里？他们一无所知。“追寻之路虽然辛苦，有很多坎坷，但是我们全家人追寻的脚步从未停下来。”刘碧成说。

三

  直到20世纪90年代中期，刘碧成、刘碧林才知道刘铁超的具体牺牲地——江西省于都县葛坳乡杨梅村。2007年，他们与党史工作者到了杨梅村。当地两位90多岁的老人，向他们讲述了刘铁超率领红军攻打“土围子”的经过以及他牺牲时的情景。

  杨梅村“土围子”是于都县较大较坚固的“土围子”。1932年8月，刘铁超率领红独立3师7团攻打该“土围子”时，因久攻不下，便利用当地群众捐赠的铁桶制作成“土炸弹”，并挖通了多条通往“土围子”的地道，将“土炸弹”埋到了“土围子”的墙根下。敌人慌了手脚，拼命从墙内打洞灌水，想使“土炸弹”受潮失效。“土炸弹”点燃后没有爆炸，刘铁超只身进入洞中探个究竟。不料这时，敌人子弹飞来，击中了他的心脏，刘铁超壮烈牺牲。

  师长牺牲后，红军将士无比悲痛，发誓要打下“土围子”。那几天连降暴雨，河水上涨。他们利用水淹“土围子”的办法，在“土围子”下游隘口的窄处筑起河坝。“土围子”被淹没，一片汪洋，敌军一片慌乱，纷纷出逃。红军趁势发起进攻，敌首被当场击毙。

  今年，从事党史军史研究的于都中央红军长征集结出发历史博物馆副馆长丁良跃，走访多地进行调研，发现了刘铁超牺牲的葛坳乡杨梅村“土围子”。他还调查了刘铁超牺牲后的安葬地，是当年“土围子”附近的土地庙后面的一个小山坡上。丁良跃将搜集的宝贵资料梳理出来，发表了文章《英勇善战的红独立3师师长刘铁超》。

  如今的杨梅村，群山环抱、绿树成荫。杨梅村党支部副书记谭朝京回忆，他小时候，经常会去有“土围子”的地方玩耍。当年“土围子”周边的山上，到处是红军挖的堑壕。前几年，村民谭小平在房屋后挖水井，从水井里面挖出了一条地道，地道有两米高，人在里面可以站立行走……

  丁良跃的文章发表后不久，刘铁超的后人就看到了。“看到有人在研究太爷爷，我感到很激动。”刘碧林的女儿刘晓蓉动情地说。

  今年9月18日，于都县在中央红军长征出发纪念馆召开了纪念刘铁超烈士座谈会，刘铁超烈士后代和于都县有关单位的代表参加了座谈会。会上，大家讨论交流了刘铁超烈士的生平、牺牲时间和安葬地等相关史料。于都县退役军人事务局的同志还提出了立即修缮刘铁超烈士墓的建议，得到大家的一致认可。

  座谈会后，于都县相关部门成立了刘铁超烈士墓修缮小组。修缮小组按照当地风俗习惯，制订修缮方案计划，赶在烈士纪念日前，把刘铁超烈士的墓修缮一新。忠魂不泯，英灵犹在。刘晓蓉激动地说：“感恩于都人民炙热的红色情怀，感恩追寻路上许多的温暖和感动！太爷爷的革命精神，我们会一直传承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