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63岁的退役军人孙泽,定居安徽芜湖,却时常想念安康。因为,1983年的“7·31”洪灾,是他军旅生涯的难忘记忆。为了追梦军旅,18岁的孙泽从四川的天府之国来到陕西的太白山区;为了抗洪救灾,孙泽带领陆军21军通信营无线电连的应急分队,从宝鸡驰援安康,经受了特殊的考验。

午夜惊魂

1983年7月31日,身为无线电连电台台长的孙泽,担任连队值日干部。当晚,连队组织干部战士集体收看中央台播出的电视文艺晚会,主题是“军歌一曲送亲人”。看完电视后,他与连长胡朝利约定:搞一次紧急集合,于清晨5点组织实施。

12点刚过,孙泽正睡得迷迷糊糊,门被胡朝利一脚踢开,随即蚊帐也被撩开:“赶快起来,到连部去,有紧急情况!”。孙泽急忙下床,披上衣服,连扣子都没扣好就跑到连部。还没站稳当,胡朝利就神情严肃地开了口:“接营部转军部电话通知,陕南安康遭受特大洪灾,要我们成立应急分队,立即出动,赶赴灾区实施通信保障任务!我们连队出4名报务员,确定由你带队。先说四条:一是人员和器械由你在全连范围内挑选;二是带上便携式小八一电台和武器装备;三是只有1个小时的准备时间;四是等会军首长来交代具体任务,随后立即出发!”

胡连长同时告诉孙泽台长:乘坐当晚两点的特快列车,到阳平关转军用专列到安康。不一会儿,通信处的齐处长陪着副军长到达连部。在连部门前的路灯下,小分队正式接受首长交代任务。

准备工作就绪后,副军长把孙泽拉到旁边,特别交代:“把我的兵给我带好,要完整地带回来,这是死命令!”

紧急开通

8月2日黄昏时分,孙泽一行到达安康火车站。见到专程迎接的安康军分区通信科赵参谋,他随即向赵参谋了解灾情,得知安康城于7月31日晚遭受洪灾,洪水倒灌入城,通信全部中断,需要立即恢复与省军区的联系。

在军分区二楼会议室,他们见到了安康军分区司令员。孙泽立即报到:“报告首长,21军通信保障抢险分队奉命赶到。请首长指示!”司令员红肿着双眼,紧握着他的手,激动地说:“救星呀救星,我们终于把你们盼来了!”他立即行了个军礼:“请首长布置任务!”此时,司令员的眼眶里闪出了泪花,哽咽着发不出话。另一位首长见状,赶紧说:“立即安排他们到电台,马上起草电文,向上级报告情况!”

孙泽指挥队员们在军分区三楼的阳台上开设电台,先用手摇小马达接通电源,李亚豪成了第一个摇机员。看到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与省军区沟通上了,司令员激动地说:“野战军的同志就是技术过硬!”随即,便向陕西省军区报告情况。随着那悦耳的敲击声传出,电波刺破夜空,安康受灾后的第一份完整电报顺利的传出!

阳台晒钞票

到安康后的第二天中午,大家拿着碗准备到军分区后院的食堂去吃饭,一位队员向孙泽报告:三楼走廊最里面的房子里,好像有个人,一闪就不见了。孙泽警觉地意识到情况可疑,立即叫上赵参谋前去查看。他们蹑手蹑脚地走到房间门口,伏耳在门上听了听,没有什么动静,赵参谋便大声发问:“什么人在里面?”还是没有动静,孙泽又喊了一声:“不开门我们砸了!”听到里面有金属的撞击声,赵参谋紧接着问:“是哪个在里面?不出来我们真的砸门了!”这时,里面传出一个严厉的声音:“不许动,再动我就开枪了!”

怎么还有枪!什么情况?经过简单地自我介绍,赵参谋表明了身份,里面才有了反应,说他是武警战士,奉命在此执行班长交给的任务。经过再三沟通,里面才慢慢地打开了门缝,露出一张惊恐而又稚气的脸。孙泽他们推开房门,发现这个小战士手中紧握着一支半自动步枪,对着他们,看到他们都是军人才放低了枪口。经过开导,小战士说是奉命在此守候由他们从县金库转移出来的现金。孙泽他们这时才发现,房间里堆放着一批横七竖八的布袋子!当孙泽要靠近时,小战士又把枪口对着他们。孙泽再次表明身份,小战士说:“班长临走时有交代,任何人不允许接近这批袋子!”了解清情况后,孙泽他们与这个小战士交谈起来,发现他独自一人守着这批现金已有三天了。

洪水破城前,这个武警班奉命抢救一批现金转运到军分区三楼,然后又去执行任务,直到现在没有回来;洪水破城后,楼里没有人,小战士也不敢出来;后来听到有人了,但他想到班长的交代,就始终没有离开房屋,也没有吃喝。

天晴后,孙泽发现一伙人来到他们电台旁,在通向三楼的阳台上,把袋子里面的钱拿出来晾晒,还有公安人员现场武装监督。因受雨水浸泡,许多钱压在一起,需要一张张地揭开。银行工作人员用竹片小心翼翼地逐个挑开,晾晒在阳台的地面上,又用竹条纵向压住,担心被风吹跑。

据说,这批钱在救灾中发挥了巨大作用,那个小战士也立了功。据说,那个武警班再次去抢运物资时被洪水冲走了,小战士对此不知详情……

车归原主

因为要在城里开辟有线通信,孙泽、贾会军等人随同军分区的战士背上线拐子投入战斗。为了多带点线,每人背了三拐子,还扛了一些电话线。第二天,为了加快进度,贾会军向街道居民借了一辆自行车,可到晚上,找不到车主了,他只好把自行车推回来交给孙泽。连续几天,这辆车无法找到主人,孙泽和贾会军只好把车子擦洗干净,替车主保管着。几天之后,他们终于见到了车主。一交流,才知道:车主那天是灾后头次冒险回到家里看一下,由于洪水淹过他家房顶,家里一切都泡在水里,损失很大,又没有吃的喝的,他只好伤心地离开。可巧,主人刚走到门口,贾会军他们扛着电话线路过这里,发现门边有辆自行车,就提出了借用的请求。主人想都没想就说拿去用吧,随后他便离家走了。城内洪水基本退尽后,他才回来,想收拾一下破烂的家具。

看到解放军来归还自行车,他深深地为军队的纪律所折服,连声感谢:“解放军是灾民的救星,是安康的恩人!”

小曹上了军报

中央慰问团到达安康之日,孙泽在四楼的楼梯口遇见了一位解放军报的记者。对方说太累了,想在这里歇一下,说着就坐在了四楼转弯处的楼梯边沿。交流中,孙泽向他聊起了洪水破城后,最后一个求救信息是由这里的电台发出的。当时情况十分危险,安康军分区通讯科值班战士小曹又没有接到撤离命令,便在与省军区定时联络时,采用通勤用语的方式,只发了“请转告老台长老台长老台长……这里紧急!这里紧急……”连续发了多次,省军区询问时,小曹只管重复发。后因停电,电台信号中断,所以省军区只知道安康“情况紧急”。小分队赶到后,及时恢复了无线电通信,相关情况上级领导才得以具体了解,对救灾起到了关键作用。

记者找到小曹,拍了图片,在《解放军报》发了新闻。后来,军分区为小曹记了功,还保送他上了军校。47天后,小分队完成任务。从此,安康的一切,便成了孙泽的梦中牵挂。